给黄朝林留下深刻印象的是,协和医院转来的3个病人都戴着呼吸机。怎么这么重?“当时对这个疾病真的是一无所知,病原不知道,感染途径不知道,病人的病情都比较重。”黄朝林说,直到几天后,才陆续发现有些轻症病人。
进展快,是新冠肺炎的一个特点。作为医生,黄朝林参加了一些危重病人的抢救和病例讨论。
有一个病人,用了常规支持治疗、对症治疗,没有效果,病情持续恶化,血滤机、呼吸机都上了,血氧饱和度还是往下掉。黄朝林和专家组决定给他上ECMO(即人工膜肺)。
那一天,操作从晚上11时开始,直到第二天凌晨5时才完成。脱下穿了6个多小时的防护服,黄朝林虚脱了一般。
在新发现的传染病面前,他感到自己伸出去的拳头被重重弹了回来。
2020年1月2日,送到武汉病毒所的6份样本检测结果出来了,这是一种从来没有见过的新型冠状病毒,与SARS和MERS同属于一大类。
国家科技部紧急启动了关于新冠肺炎的四个重大研究项目,其中,金银潭医院承担的临床项目1月10日启动,黄朝林是负责人之一。
这项研究包括了优化临床治疗方案、抗病毒药物筛选、激素的使用、医护人员感染等诸多在临床上亟待解决的问题。
治疗艾滋病的抗病毒药物克立芝也被纳入筛选的药物,黄朝林介绍,这是因为世界卫生组织把克立芝作为针对SARS和MERS治疗的推荐药物。
黄朝林万万没有想到,10多天后,他从这个项目的研究者变成了受试者。
无防护情况下
耐心安抚患者家属
作为传染病专家,他是怎么感染上的?不那么难受的时候,他仔细回忆了感染的可能,完成对自己的流行病学调查。
2020年1月10日晚,外院转来了6个危重确诊病人,黄朝林参加完安置和抢救后,出来给家属详细讲解他们亲人的病情。随后通过工作人员通道褪去防护服,到门诊了解发热患者情况,忙完这些已经是晚上11时。他洗了手,消了毒,离开门诊,向办公室走去。
长时间戴N95口罩,面部被压得发痛,走在无人的院子里,他取下口罩,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。
突然跑上来一对30多岁的男女,扑通跪在他面前。黄朝林赶紧弯腰将他们扶起。原来,这两人是当日转来的一位62岁危重患者的女儿女婿。黄朝林给他们详细解释了抢救过程,并劝他们戴上口罩。此时,这两人一人拉着他的一只手,黄朝林无法将刚摘下来的口罩戴回去。3天后,这对夫妻被确诊感染。这就是黄朝林回忆梳理的唯一一次暴露的可能。
“过去也有这种情况,我们做医生的一定会是先去把病人扶起来。”黄朝林明知暴露的风险,他没有甩掉这两个家属离去,而是停下来耐心解释。黄朝林说,这个病没有特效药,危重症病人治疗效果不理想,这个时候对他们的家属,安慰是医生应该做的事。
他担心自己成为大家恐慌的一个反面典型,竭力要长江日报记者做个科普。“这个病大部分是轻症”,他自己成为重症患者的原因是免疫力受损了。
投入与新型冠状病毒战斗以来,他日夜操劳,睡眠严重不足,生活没有规律,这些都损害了他的免疫力,给了病毒可趁之机。